进入腊月二十以后,清冷许久的小城突然变得熙熙攘攘,川流不息。拥堵的车与摩肩接踵的人,使平常目的性极强的我在夹缝里窜来窜去居然忘了上街的初衷。炒货店门口的长队,使人路过时忍不住凑个热闹,然而挤来挤去半天也挤不进去,索性停在对面,踩一地瓜果蔬菜的狼藉,兴致盎然地看着如织的人群。喧闹的繁荣预示着岁月的脚步从漫长的寒冬里穿过,新的一年就要开始了。
气氛无疑是熟悉的,曾经这个季节,欢欣跳跃飞奔在乡村土道,憧憬着由年带来的新衣新帽,美食玩具和一年里唯一一次可自由支配的零花钱。乡下老人常说,穷一年富一天!初时不理解,后来这一天来时,闻着半巷道的肉香,读着鞭炮声里贴好的春联,跟着穿戴整齐喜气洋洋拜年的队伍,很快忘了冬日的寒冷与劳作的辛苦,方才明白那句话语的意思,看,这一天的风都有了春天的温度。
寂寥许久的村落,暮色里炊烟袅袅,巷道里那些终年守候的老人,在这个时节是最幸福的,他们早早收拾着久未住人而蒙尘的儿子婚房。哼着小曲里里外外打扫几遍,儿子带着媳妇孙子就要回来了,城市住久的媳妇和孙子不习惯,毕竟这个家,对于大多在外的媳妇是陌生的,她们只是过年或者直系家中有了大事才会回来。空气里散发着柴草燃烧的味道混合着炖肉炸锅的香气,香甜而腻味的炫耀着幸福的味道都是相同的。夜色里儿子带着媳妇孩子去看望发小们,滚烫的热炕挤满了归来的鸟儿,熟悉的乡音里,娓娓谈起逝去的往事,敞开心扉的话语缩短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,喧闹声里,仿佛又回到了从前。
年是流逝最快的东西,除夕晚上男人们最后一次清扫院子,然后贴上对联,女人则早安安静静坐在炕上捏面画,包饺子,男人跑过去给厨房的炉膛填上柴禾,火光映着发红的幸福的脸庞。这会功夫邻里间相互问侯还是年准备好了吗?然而晨起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里,相互问候已经成了“年过得好。”
拜年是一年最重要的时刻,根据关系近疏,女主人早早分好礼品,排好日子开始让男人孩子走亲访友,女人除了新媳妇一般要留在家里招呼客人的。等一圈亲戚走下来,那些鸟儿又该飞走了,村口老树下送走儿女的老人,目送孩子的背影,直到真的看不见了,这才回家,看着堆积如山的年货,看着突然清冷的空气,略带惆怅。孩子们在家的时间一年比一年短,他们都很忙.......对着日益冷寂的村庄和年节亲友们走后的一地狼藉,老了一岁的他们又开始了新一轮守候。
等到十五的月亮升起,村里最后一波年轻人也出门打工了,整个村庄寂静的像被谁偷袭了,然而却怎么也找不到偷袭的人在哪。暮色里,一群鸟儿在古树上掠过,它们没有停留,很快飞得更高更远,风一吹,古树枯朽的枝桠被吹断了,老人捡起来慢慢带回家,放在灶前,下顿做饭的柴火就有了着落。
阳光明媚的午后,站在门口,一些思绪悄然泛起涟漪,整理一下,将去岁放入箱底。春光正好,新年正新,从乡村飞出的鸟儿们为了梦想,为了未来,一路前行,他们还没有到回味和感慨的年岁,年轻与意气风发,会让新的一年有无数可能。
年,就像新翻开的一页白纸,无论去岁如何,这新的轮回里总有新的希望。
来源:经管科 李高艳